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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依旧是痛苦的荆棘。

他率先看到了一个个被自己骗过的人。

这些人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无一例外的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功德大师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他们。

干他这行的早就把良心扔到天边了。

曾经最初的时候，他曾经自我衍生出了一套逻辑。

他不是在骗人, 是在积攒缘分, 等自己踏入仙途, 自己自然会还上这份因果。

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自己也对这套自欺欺人的说辞嗤之以鼻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 所以他才不会有任何的愧疚之情。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他曾经骗光了一对老年夫妇的棺材本。

这对老年夫妇拿着他随手送出假佛经整天虔诚祷告。

有一天无意中发现了佛经中夹藏着一页写着字的纸。老夫妇以为是文物，正准备上交了, 就有人用一大笔钱来上门收购了这页纸。

那本佛经里藏着玄门的宝贝

这不可能那明明是随便买来的做旧的假货

那两个看不清面目的收购者的声音和梦境一中的一模一样。

“跟着他果然有收货。”

“这若是要我们自己找, 怎么可能找到。”

“再派几个人上门和他接触。”

“是。”

“夺取他的天赋，再盗窃他的气运, 这老骗子果然是个取之不竭的宝藏。”

老夫妇的事情不是个例，还有很多。

功德大师猛然惊醒

是啊，曾经被夺取了天赋的他, 依旧能有缘遇到一德大师的指点。

哪怕没有被收入门下, 一德大师又岂是普通人能见到的

这是他的身为命运之子的气运

可随后呢

他他就再遇不到这样的机缘了

是他们是他们偷偷窃取了他的机缘。

他困苦一生只求走入另一个世界, 结果被告知，他被夺取了天赋。

他为了累积资本，不惜违法犯罪，结果被告知, 他骗的那些人很多都是被安排好的，用来夺取他的气运，以免他逆风翻盘。

他像是一只被薅不完羊毛的猪，被不停的吸血。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

这个无穷无尽的噩梦，似乎是在告诉他, 事情只有更加糟糕。

守护着他的木牌的金光弱了几分。

之前被金光驱散的荆棘再度出现。

“身体”上带来的剧烈疼痛，完全不重要了，更让他痛苦的是随着光芒的减弱“真相”也知道的越来越少了。

不，他不能接受

强烈的意念传递到了木牌那里。

于是身上的疼痛骤然加剧，那逐渐融入黑暗中的声音和图像却清晰了起来。

就像是木牌顺从了他的意志，在用最后的力量让他看清事情的真相，而不是用在抵御伤害上。

这一次，功德大师强忍疼痛看到的是“众叛亲离”。

卖给他入门功法的人，带他赚第一桶金的人，帮忙收集资料的人，帮忙摆平警方调查的人，甚至是他的助手们，他们都背叛了他。

有的是谋私利，有的是为那个幕后之人服务。

他身边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的。

最后功德大师看到了“未来”。

未来的他终于找到了另一个机缘，就在拿到的时候，身后的两个助理一把把他推下悬崖。

他在痛苦中去世，曝尸荒野。

那两个家伙抢了他的机缘，拿着他的财产，去了国外逍遥。

功德大师是在绝望中醒来的。

只感觉到他整个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无边的愤怒烧毁了他的理智。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这群人付出代价。

可当他从床下跳下来，就差点崴了腿。

衣柜上的穿衣镜显示出的苍老容颜，脚部的疼痛，在明晃晃的告诉他

你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除去骗子的外衣。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会两招魔术的老头而已。

没权没势，钱也不算多。

他就是想去报仇，拿着刀砍人，他都没这个体力。

人生被毁的痛苦，无力报仇的无奈以及群狼环伺的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功德大师惊恐的看着两个助理敲门进来。

是的，他在害怕。

这两个叛徒把他推下悬崖的手感仿佛还留在背上。

临终的恐惧让他现在看到这两个人就忍不住颤抖。

不，他得掩饰，他不能让他们发现他的虚弱。

“大师，您终于醒了，这都下午了。”窗外的夕阳已经有点泛红了。

再过一两小时太阳就会彻底落山了。

黑夜又会到来。

两个助理一头雾水的看着有些不对劲大师，想到大师凌晨的失态。

再看一眼旁边明显变得灰扑扑的木牌。

内心猛然浮出欢喜。

他们的猜测是，这个木牌终于带给了大师真正的突破。

太好了，以后能骗更多的人了

甚至，不用行骗了给有钱人改个命，续个缘，布个招财局，那岂不是客似云来，躺着数钱

想到这里，两人的脸上都带出了一丝笑意。

这丝笑意在功德大师眼里，那就等于是终于能开吃的酒席。

“大师，您饿不饿我们去准备点吃的。”言语中的讨好和卑微完全没被对方接受到。

“去吧。”言语中的害怕和急切也没被对方感应到。

两人一出门，功德大师就大松了一口气。

然后懊恼的狠狠的垂向床铺。

低头看向已经黯淡无光，毫无灵气的木牌。

他做出了决定一个艰难却简单的决定。

慎重的朝着木牌磕头。

感谢这块木牌带给他真相和一线生机。

功德大师走入浴室，仔细的把自己打理干净。

走过自己每日诵经的佛像面前，虔诚的跪下，做了一遍这辈子最认真的功课。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升华了，通透了。

曾经用来欺骗信徒的话语从来没有在这一刻那么清晰过，明悟过。

“佛祖啊，我若是”

话没说完，功德大师苦笑了一声，哪来那么多早知道。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以及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哪怕此生深陷囵圄，那也是值得的。

功德大师带着虔诚和献身的表情走入了公安局。

民警同志

听完整个自首过程的民警同志